揭秘钢针案：一段关于正义与邪恶的民间故事

南宋绍兴五年，杭州城的年轻书生宋远，在殿试中脱颖而出，高中进士，被朝廷任命为江州德安巡检司巡检。春光明媚之际，二十余岁的宋远拜别恩师，踏上赴任之路，他决定经饶州走水路前往江州。

行至一处名叫翠竹岭的地方，路旁突然闯出一妇人，约摸二十多岁，头顶诉状，高呼冤枉。宋远赶忙叫停轿子，让侍从接过状纸，只见那纸上写道：民妇之夫赵文轩乃翠竹岭镇仁和堂药店掌柜，今春二月初十被恶妇柳如烟诬告下毒害人，现已被判死刑，此乃天大冤案，恳请大人明察，还我夫清白。

宋远到任后，处理完一些紧急公务，便命差役拿来赵文轩一案的卷宗。

据卷宗记载，赵文轩毒杀茶商孙福的案子发生在绍兴五年二月初十，而祸根在去年腊月二十三。那日黄昏，赵文轩路过芙蓉街孙福家，被指对孙福之妻柳如烟言语轻佻，遭柳氏怒骂，柳氏本欲扭送官府，经邻居李氏劝阻才作罢。赵文轩因此事怀恨在心，二月初十，趁柳氏来仁和堂买药，暗中掺入毒药，孙福服药后暴毙。仵作验尸，未见外伤，只在五官处有血淤痕迹，呈青黑色，认定是中毒身亡，且有药渣为证。赵文轩起初不认，后在严刑拷打下招供“调戏不成，蓄意谋杀”。

宋远看这审判过程似乎没什么问题，但还是传赵文轩之妻王氏到堂询问。王氏跪伏在地，说道：“大人，妾身丈夫虽偶有不羁，但妾身管教甚严，从未听闻他当众调戏妇人之事。”宋远觉得有理，又问：“柳如烟何时来买药？”王氏答：“自去年腊月二十起，柳如烟每隔三日来取药，每次买三帖，皆是妾身丈夫亲手称量，直至二月初十，前后近两个月。大人，妾身丈夫若要报复，为何要等这么久？”说罢，王氏泣不成声，磕头不止。

宋远感觉此案有隐情，立刻差人传翠竹岭镇地保和柳如烟到堂。巧的是，地保正是孙福家的邻居李氏。地保和柳如烟所述与卷宗内容一致，毫无漏洞。

宋远仔细琢磨柳如烟的供词，沉思片刻后问：“柳如烟，你的药方可在？”柳氏急忙呈上药方，说：“妾身丈夫患寒痹之症，是郎中钱二所开药方，请大人过目。”宋远接过一看，上面多是独活、防风之类祛寒除湿的草药，其中有一味草乌头，注明每剂一钱。宋远不仅熟读典籍，对医理也略通一二，知道草乌头有毒，类似砒霜，少服可致咯血，多服危及性命，用草乌头治寒痹在医道中也是常见。宋远暗自思忖，难道赵文轩是在草乌头这味药上做了手脚？

次日，宋远带着众人来到翠竹岭镇。当地县令前来拜见后，宋巡检下令掘墓验尸。结果呈报上来，尸体并无伤痕。宋远又让巡检司的老仵作孙伯复验，结果相同。宋远不放心，亲自查看，只见尸身有些腐烂，有黑青色血淤，但瞧不出哪里有伤，疑似中毒身亡。宋远吩咐孙伯嗅一嗅尸体口鼻，孙伯经验丰富，在腐臭中闻到一丝淡淡的酒香。除此之外，再无异样。宋远无奈，只好让孙伯盖棺，贴上封条，命地保妥善看守。

宋远当即下令：“传钱二！”不多时，钱二被带到。“钱二，这是你开的处方？”

钱二急忙回答：“是，是小人的祖传秘方，专治寒痹之症。孙福已服用小人的药一个多月了。”

宋远接着问：“服药为何要配酒？”

“大人，小人用药一向小心，因有草乌头这味药，性寒，所以需用酒配药，一来暖身，二来助药力发散。这是祖传之法。”

“二月初十，孙福是先服药，还是先饮酒？”宋巡检追问。

“先饮酒，后服药。”钱二语气坚定。

宋远不动声色，吩咐道：“钱二退下，带柳如烟。”宋巡检目光犀利地盯着跪在案前的柳如烟，问道：“你丈夫是先服药，还是先喝酒？”这一问，柳如烟浑身一颤，支支吾吾起来。宋巡检猛地一拍桌子，大喝：“说！”两旁差役齐声威喝，柳如烟吓得连连磕头，说：“是，是先服药。”她话音未落，一旁的钱二急忙喊道：“大人，柳如烟说错了，是先喝酒的。”

宋远冷笑一声，厉声喝道：“来人，把柳如烟、钱二锁了，带回衙门候审。”一旁的县令和仵作对宋远的举动十分困惑。

宋远回到衙门，总觉得酒有问题。若赵文轩毒死孙福，理当服药后腹痛难忍即刻身亡，怎会在服药后还饮酒？宋远正苦思冥想，仵作孙伯兴奋地跑进来：“大人，小的在验尸时，疏忽了检查孙福的发辫。”

宋远心头一震，暗自责怪自己疏忽。第三天，宋远带着书吏和差役再次前往翠竹岭镇开棺复验，并命柳如烟、钱二等人到场听审。仵作打开棺盖，宋远下令：“解开尸体发辫，仔细检查头部。”话刚说完，只见柳如烟“啊”的一声，脸色惨白，浑身发抖。接着仵作报告：“大人，验得头顶偏右处嵌有一根钢针，足有两寸长，孙福应是被此针所杀。”宋远脸色一沉，怒目圆睁，呵斥道：“恶妇柳如烟，你还有何话可说？”柳如烟见事情败露，无法抵赖，只得如实招供：去年秋，孙福得了寒痹之症，瘫在床上，柳如烟伺候久了，心生厌烦。原来孙福常年在外贩茶，夫妻感情淡薄，如今他一病不起，关系更冷。孙福病重后，暗中托人请郎中钱二来看病。哪晓得钱二是个好色之徒，与柳如烟眉来眼去，借着看病之机，两人勾搭成奸。日子一长，两人便商议，等孙福一死，就结为夫妻。于是，钱二开了这散药，名义上是治病，实则加重病情，想让孙福早死。腊月二十，柳如烟去仁和堂配药，不想掌柜赵文轩是个仔细人，见药方有散药，便详细询问。柳如烟心虚，怕事情暴露，便回孙宅设法。她见赵文轩是个行家，怕他声张出去，就以调戏为由，把他赶走。这一闹却引起了孙福的怀疑。此后，孙福对钱二和柳如烟的举动多了几分留意。这一个多月里，钱二因无法得逞，心急如焚。一天夜里，钱二又来出诊，与柳如烟决定一不做二不休，干脆杀了孙福。当晚，柳如烟劝孙福服下散药，药性发作后，孙福浑身发冷。钱二赶忙让端来一壶热酒灌下，热酒入腹，散药开始发散，孙福瘫软如泥，昏死过去。钱、柳二人趁机下手，用钢针插入孙福头顶，鲜血上涌，脸上的青黑血淤就像中毒一般。钱二又教唆柳如烟先去衙门告状，凭借药渣为证，诬告赵文轩。

至此，真相大白。宋巡检当堂释放赵文轩，判处柳如烟、钱二死刑，将二人押赴刑场斩首示众，还了百姓一个朗朗乾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