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索远山：挑战自我，亲近自然

远山

那天，女儿领我们到远山人家吃饭。说是远山，其实不远，城边和山沿就一条道的距离。从家里开车，也就十五六分钟。这是因为
城市大了，山才近了。但有山的城市，还是把这叫做远山。因为这放在过去，要是走路，特别是要走盘山道，理论上在走一个半小时，实际上可能两个小时也到不了。由此，把它称为远山，其中有要回到过去时光的缘由。

远山位于缙云山脉的半山，三条河交汇于这里。说起缙云山，那可是大名鼎鼎。因为那里是陱渊明撰写的《桃花源记》的地方。对此，虽有争议，但起码是一处风光旖旎的世界。对于远山而言，沾上桃花园的脉络，虽不是桃花园本身，起码可为市（世）外桃园。故此，远山虽有，但并不是它的实名，只不过为了诗和远方，为了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生活的需要，文人给它的一个多维创意。

吃饭之前，我们有两个多小时时间，在远山浏览。

远山，让我撒野自然。我放开脚步，敞开胸怀，大步流星在荒地上。大山，我来了！大地，我来了！花儿，我来了！这是我从心底发出的呼唤。我的脚步首先被一棵树边的洋紫荆绊住。它是听到我的呼唤，虽然只剩下一朵花，但它坚持挺住，它的粉红色花朵在空中飘舞，为寒冷的冬天添彩，给人带来阵阵温暖。它见到我，高兴地说：“帅哥，你好，我在等你来。”我说：“你好，美女，你真漂亮。”在花面前，我也年轻一把，也有了年轻人的语言。

要不是茎上一圈六七朵淡紫色的花，我还真把脚边的紫娇花当成韭菜。因为它绿色的叶子跟韭菜一样，它散发出的味道也跟韭菜一个味。实际上紫娇花既能观赏，又可食用药用。割下两把，和韭菜一起炒、凉拌和做汤均可，并具有一定免疫功能。

当我在一片荒草中发现薏苡时，我异常兴奋，甚至手舞足蹈。开始我并不知道这是薏苡，我是先发现它树上结的果。我已经习惯，见到果就要收集下来。我用手机识别才知道这竟是薏米。当时在路上，我边走边想，现在人们保健意识特强，薏米已进入寻常百家之家。但多数人可能像我一样，吃了薏米，但不知薏米长的什么样。回到家里，写远山写到它时，我从百度上查寻，发现自己搞了一个乌龙。但也不能太怪我，因为这两个植物属实长的很像，有些介绍中有一些重合，有的就把俩当成一种植物。为了准确无误，我把那天采的种子找出来，它油亮油亮的，壳还很硬，现在一看就不是薏米。对了，它是草珠子，也叫薏珠子、草菩提或菩提子。如果把草珠子的壳去掉，就很难鉴别它们。从营养价‮值上，薏苡是“世界禾本科植物之王”，而草珠子也能禅意无限。草珠子外壳中间有天然孔道，所以可串成佛珠或手链。写到这，我确定，还要去一趟远山，多拾些珠子，为自己串一条手链，把这个礼物送给自己，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。

狭路相逢勇者胜。但我与这只黄狗对峙时，并不完全是这么事，倒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。那是一条羊肠小道，一边是一条小河，一边是一面墙。我们俩要走的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。我向前走，它就头向后仰，腿却不动，嘴里发出哧哧地呼声。我回头向后退，它就往前进一步。还是我看出狗不会让步，我就后退到一个小桥外，我上桥，背对着它，让出这条道。我感觉到我背后有一阵风刮过，我回过头，看见它也回头，眼睛里充满了温柔。最后我猜到，那边是它的家，谁能阻挡回家的脚步。在一只归途的狗面前，我选择的不是撒野，而是避让。作为一只高级动物，我让它看到人的进化和风度。

远山，让我迷失园林。在园区入‫口，欧洲火蕀首先热情地欢迎你。它的热情让你的脚步不停，一下子就来到它的面前。我猜测这满树的红果，是不是它春天开出垂簇状的白色花朵变来的，因为现在红果的形态，和原来花朵的簇状是一样的。这火蕀是人工栽培修剪的，但路旁紫微树上的鸟巢是天然的，我数了数，共有五个。其中有一个样式是我第一次见到，就是它巢口不是冲上，而是横向一边，而且巢口还有伸出的干草遮挡。我估计这种鸟也是我没见过的。想一想，当鸟搭巢时，人、花、树、鸟共为一处，一个多么和谐温馨的画面。在这里，我再一次感受到鸟是怕孤独的。我的考证是，鸟窝大都不搭在特别避静处，即使搭在避静处，也是好多鸟挤在一起，特别是大鸟。燕子多年前就住进了屋里，这是一；鸟一般不吃独食，一旦发现有吃的，它们往往呼唤同伴同食，这是二；第三，我经常看到鸟群飞在蓝天，也经常看到一棵大树上聚鸟无数，叽叽喳喳，好像有说不完的快乐。因此，我推断，随着进化，鸟可能距人类越来越近。作为人也应当多一点鸟性和爱护，渐渐地让鸟不用进笼子，就能在我们的身边。想一想，期待一下，就美好的不得了。

来到泉水院，白墙边紧贴的红花月季、红桌白瓶上野菊、椅子下的伏卧的小狗，以及一枝白花陪伴下小井喷泉，都非常吸引我，但更让我注目的是我钟爱的错落有致的树果。进门是一棵橙子树，树上挂的牌子上写着，帮我数一数，是不是16个，吉利哟！有意思不，实际上它潜台词是不要摘，以这种方式保住了橙果。重要的不是保留下来吃，而是作为一景美好来客的心情。再往里去，就是一棵结满柠檬的树，这下主人没让你数，因为数不过来。但你的脚步还是像被磁石吸引住了，因为那些果大都在结在枝头，压得枝子垂下，有点风吹来，它就扭扭捏捏的，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姑娘，不肯说我错了，而是在那里撒着娇。再抬头看到的是窗框支架上盆栽种的草莓，红的黄的绿的，一共6颗，也煞是别致。

如果你不是特别胆小，如果你是口渴要讨一杯茶喝，当你走过竹子建造的颤巍巍的竹桥，就进入竹子创造的世界。当你平复了心情，你面对的是一扇虚掩着的门，这门是用还绿着的竹子做的，有一人半高。从那门进入，你面前展现一片新的天地，一湖偌大的池水，池中有金鱼游动。岸上有花有果。湖的四周是一圈竹墙，竹墙外是一片竹林。竹林中的两只画眉，你浓我浓甜甜蜜蜜，根本就没看见我的存在。看来，这里是它们的幸福家园。不久，它们将有爱情的结晶。这真是“酒渴思茶漫扣门，哪知竹里是仙春。”

远山，让我追忆童年。回忆童年是美好的，特别是在吃饭的场景。在童源饭厅墙上的图片上，我发现我这年代的童年玩的南北大都是相同的，只不过叫法不同。我们管跳房子叫跳格子。这是女孩子玩的，但因家里女孩少，我小时候被梳了好长时间的小辨，混进在女孩堆里一起玩。我们管滚铁环叫滚铁圈。这是我的最爱。那时我铁圈跟我差不多高，但我还是能自如地驾驭它，即便是土路高低不平。老鹰抓小鸡在我们那后来发展成挑红鹰。多数时候是天刚擦黑时玩，也正好利用天黑作掩护，被挑的红鹰不易被发现。在规定的时间内，如果对手没抓出红鹰，他们就输了。这倒有些像现在人玩的橄榄球，相同的都是抓，只不过童年抓人，现在抓球。还有抓石子，相对应的我们玩打杏和。把吃完的杏和凉干，装在兜里鼓囊囊的。找个玩伴，在地上挖个坑，把杏和放到坑里，在坑前两米外划条线。然后站到坑这边，用码头（一个自己选定最大的杏和）向划的线那边扔，谁扔的距线最近，又不出线，谁就站在线外，先用大码头去打坑里的杏和，打出几个就赢几个。这个玩法是我的强项，每次兜里都是赢的鼓鼓的回家。当年，不光玩的，那里还有童年的老家什。外面有石磨，有压管井，里边满墙挂着应有尽有的农具。桌上还有老式的电视机、收音机、放映机。但也有山城自己特色的。就是在院外有一处塑像，像是铜铸的。当时我没有去摸，不知是真是假。这个像的名字叫糖包子烫背。有的说这是一种玩法，有的说这是一个典故。如果是当地人，肯定说的一清二楚。

我在远山一户有八成新的农舍前，遇见这家的主人一位老农。我问他你家是什么时间搬来的。他对我问话好像不太满意，表情一下子下来了。我知道我失礼了，赶紧把话拉回来，说你是这的地头蛇。这是我新学的山城话。这下，他的脸又放睛了。说他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。我问他有没有鸡蛋卖。他说从来不卖，够自己吃就行。我又问，这里开饭店挣钱，你把自己家装修一下就能开业，多好呀。他一个劲地摇手，一口恨不能说出八个不行。他告诉我要买鸡蛋往上去。我顺着他指的路，来到又一户农舍前。看来，这里养了不少鸡，有好些鸡都在栅栏边找食吃。这里的果树也非常多，有好多柑橙都把脑袋伸到了栅栏外。我看到一个人拎着两个袋子，一个里边装的是鸡蛋，一个装的是柑橙。他告诉我，鸡蛋让他一下包圆了，柑橙有的是。

我现在有些明白了，远山是一种新型生活模式，它保留了原始存在。这样的人不为现代生活所动，而组织者也没有对他们采取强制搬迁行动。这是多么难能可贵。它允许了多种新的存在，没有搞一刀切，没有千人一面，这又尤为可贵。但我也有担心，我看到这里引进的创意已超过40多家，担心这种热情一轰而起，远山承受不起。因为过多承重，也会让远山缺养。那么，远山就将失去它绿色的疗育作用。“土地平旷，屋舍傲然，有良田、美池、桑竹之属，阡陌交通，鸡犬相闻......”我希望远山的领路人再读一读陶渊明的《桃花园记》，苏轼的《浣溪沙.细雨斜风作晓寒》，特别是延伸阅读一下林清玄散文集《在这坚硬的世界里，修得一颗柔软心》的首篇“人间有味是清欢”，不忘诗人、文家的初心，知道清欢不仅有味，还更长久。不要有了利益就膨胀，盖完房子造车……天下唯我独大独尊。远山有农家生存，才是远山。远山有种植养植，为山添彩。远山有园林童年，山更有趣。为了远山的长远，远山也不要家喻户晓，尽人皆知。如果远山人声鼎沸，可能是富了经济，却付了青山。我在远山上看到一个大标语：人不付青山，青山定不会付我。因为这块牌子是人立的，所以就站着人的角度说话。这里我要在人的后边加一个若字，就是在人和青山之间，青山是靠得往的，人是不确定性的。所以，我要远山不要太浮华，要再野性一些，再清静一些，好让我也再陶醉一些，再忘我一些。

那天早晨，我兑现自己的承诺，第二⁩次来到远山，这次不是吃饭，纯粹是为了回味欣赏。当我站在驿站边上，放眼望去，远山云雾缭绕，山峦起伏。近看左边的山脊，像一⁡大片水杉叶子飘落‬。右侧的山凹，如云阳梯田流至。竖耳聆听，鸡鸣鸟叫，溪水潺潺。“结庐在人境，而无车马喧。问君何能尔？心远地自偏。”看来，起名和设计远山的人，悟到了陱渊明《饮酒》的真谛。“远看山有色，近听水无声。春去花还在，人来鸟不惊。”看来文人相通，王维的这首《画》诗，也像为远山量身定制。我希望这不仅是远山的早晨，也是远山的的午间和傍晚。我也希望来远山作客的人，在这缙云山的半山，能像桃花园中的人一样，忘记回去的路。